2012年12月22日 星期六

12月15日 抓著衣角的指尖

天氣晴

天氣即將進入冬天了,接連著幾天都是下雨天,氣溫降低了許多,今天卻又出了大太陽。雖然有陽光,卻一點也不熱,伴隨著涼爽的溫度。今天,是個很舒服的日子。

一如往常到了牯嶺街,候車亭已經有個女孩像是在看書等待著。她一看見我就站了起來,並準備拿出門票。她發出的第一句話我已經忘了,但清楚記得,是個京片子。我那時好渴,請她等等,我到裡面和永宏拿杯水來喝。好像山中總有一個大水壺,上面寫著"奉茶"。清涼的水入肚,整個精神就來了。也請永宏替我們拍照。




她說她幾乎沒坐過機車,一上了我的車,右手抓著摩托車後面扶把,左手輕拉著我的外套衣角,這個偷偷上來的輕拉,讓我覺得真是太可愛了,我在前面很想笑出來。我想我們彼此都知道這衣角對於交通的安全性是完全無效,彼此卻也不說出來。那是一種緊張,又不願讓這緊張顯露出來的一角。

雙魚座B型,北京來的交換學生,是第一個外國。因此雖然來了幾個月,卻不曾在摩托車上的觀點來看台灣。我好奇的問,難道大陸沒有機車嗎?她說大陸絕大部分人都是坐公交車,騎車的人不多,騎的也只是電動車,吃油的幾乎沒有。

她是東北人。國中畢業之後,我對於中國的地理越來越模糊。小時候,我們的地理教的是中國大陸,台灣,只是一個小點。我知道江蘇,我知道四川,我也知道瀋陽以及新疆、蒙古。這些除了在我小時候的歷史地理課本裡面,還出現在三國志的遊戲裡面。

但是,隨著年紀的增長,那些課本的想像都化成了真實的人物和地方,才會發現,我根本沒有住在我的想像當中。我是一個住在台北市的居民,我的鄰居是新北市的各個區。並不是上海或北京。

而她也是個經濟系的,她說她本來不喜歡經濟系,但是有一天,她發現經濟是很哲學的,而且可以幫助國家,她就越來越有興趣了。我問,經濟很哲學是什麼意思?她就問「水與鑽石哪一個價值比較高?」嗯,的確很哲學,在牯嶺街的時候,我已經明白這個道理了。

這個問題也讓我回想到了我們在小吃店聊天的內容。當時我說,我可以明白為什麼中國有人願意把自己的腎臟賣掉來買 iphone。當時,她徹徹底底地不了解,為何有人願意賣掉自己的腎臟?於是我告訴她,這問題我聯想到了中國為了要富足,將中國西部的資源都轉移到了東部,導致整個西部是非常貧窮匱乏的。

這好像也與 "腎臟之於 iPhone" 以及 "水之於鑽石" 的問題類似。



一路上,她問著許多我覺得一般人應該都知道的基本問題,而這些問題也讓我重新省視自己所處的環境。例如,她覺得台灣的廟宇都在城市裡面,但是在中國,卻都是在山裡面。當時我告訴她應該是這些廟原本就在這裡,只是後來這些地方變成了都市,廟卻沒有拆掉的緣故。導致台灣的廟宇和7-11有點像。

她也特別對台灣的新聞都不報導國際新聞感到非常驚訝。這問題,我認識的每個外國朋友都好奇問過,我就告訴她我的孤島理論。你知道,計程車司機就愛吹牛,我也不例外。

我說,國際就是鄰居關係。在台灣,週邊都是海,根本就沒有"鄰國"。其他國家的人要來這裡,都要經過「特別的儀式:坐飛機就是坐船」,無法用步行或開車。我認為這樣的國際自然就會斷裂閉鎖。因此,對我們來說,只有兩種人,台灣人與外國人。再細分呢,就是台北人、高雄人、台中人等等,以及外國人。嗯,外國就是台灣以外的。

這好處就是我們都把來台灣玩的外國人當客人,都會用親切熱情來招待。壞處就是會把台灣長期住的外國人照樣當客人,不會視為同樣的。因此,想來台灣長期居住的外國人就要有心理準備,再怎麼樣都會被貼上"外國人"的標籤。




聊天的過程中,有時候會提到兩岸的事情。感覺的出來,她似乎對這些並不想多聊。就好像坐在計程車裡面,很怕碰到國民黨或民進黨的司機。她說,80後(1980)的都已經沒有光復的思想了。我這70後的也正經歷過60以及80的過程。而這一切,就好像她抓著我背後的那撮衣角,一切的感覺都在她的指尖以及我的背發生著。

即便過程中,隱藏著緊張。但,今天的旅程依舊有趣迷人,化去了國族之後,我們都是再平凡不過的人。也希望她有機會可以再來台灣玩。

一同聊天,聊著彼此的不同。


2012年12月14日 星期五

11月30日 把眼睛遮起來

天氣陰

哎呀...隨著季節越來越冷,怕觀眾坐摩托車太冷,演出場次也越來越少。
原本在演出當天,才發佈前一場日記的設定也越來越不想遵守。而這一場,也是11月的最後一場,12月,就要進入新的計畫了。

從8月10日到現在,已經將近4個月了。遇見的路人也越來越多,最近才有一個摩托車司機,一邊騎著車,一邊問我這個新興行業,我一邊解釋著,一邊並排騎著車。兩個人好像是走在路上聊天一樣,完全不顧後面的車子,討論著摩托計程車的可行性。我想著,摩托計程車是不是真的因此而產生了?梗劇場該不會最後變成車行了吧...這樣也蠻不錯的。

**************

這一天,老天爺照樣賞飯吃。將近四個月來的出車,只有一次穿雨衣,而且還只穿一下子就沒雨了。我一到牯嶺街,就有個男子好像等了很久,他興奮地拿出門票給我撕。說真的,這樣子真的很像等著把聖誕禮物拆開的小孩。那等不及的呼吸以及眼神,好像牯嶺街門口就是迪士尼樂園門口一樣。

他問我,要去哪裡,我說,今天是特別企劃。實際上,每一天每一場都是特別企劃。可能有人會說,每一場都有神秘嘉賓,但我一直沒有寫出來的原因是不想寫死。因為有時候並不是一個人,而是一個環境、一個事件。


水瓶座AB型,台北土城人。韌體工程師。他也是一個男人呀~~《CYH-279》的男性比例越來越高了!而且,他也是一個很熱情活潑的男人~ 一路上也是話很多。讓我對咱們台灣男性是沉默寡言的印象,有了很大的改觀。

這一天,他被我蒙上眼睛,走了一段很長的路。眼睛被矇了起來,原本熱情興奮的他,突然變得非常沉默。雖然我手抓著他,也可以感到他非常地謹慎小心。當依賴、信仰的視覺被迫關閉,改變為觸覺和聽覺重頭來過,肯定是充滿恐懼的。但因為眼睛的權力在我手上,因此還是得相信我帶的路。後來他說,這一小段路,走得非常的久。

我想,這真的是非常複雜的感受,若我是他認識的人,或許他不會這麼謹慎小心。但是今天,他得信任一個才認識30分鐘的人,在此之前,也只看過這個人的幾篇文章而已。

最後我們將眼罩拿了下來,他的安全感也回來了。他恢復了活潑的樣子,卻好像也還留著一絲絲剛剛的沉默,與我們共同經歷過的,恐懼。我們繼續後面的路程,偶然問到女朋友,他停了0.5秒,隨即就開心地說現在沒有女朋友。原來,他才剛與女朋友分手不久,而這個分手就讓他連續喝了一個半月的酒。有一次還因為沒有吃飯就喝酒,喝到胃發炎。


據說,他與女朋友在一起了9年,中間分分合合,9年當中女朋友也去了美國兩三年。每次分手,他都難過得要喝酒來澆愁。而這一次的分手,照常喝。只是,這一次的酒醉,卻在某一天,他突然醒來,問自己:「自己到底在幹什麼?」於是,便離開了那沉溺在失戀愁苦的自己。

現在,他說,他過著以前不曾有的單身日子。可以看戲、可以很晚回家、可以隨意出門。他覺得,分手之後,他變得更自由了。不過,不知道是我想太多還是如何。從他的回應裡面,感覺還是有一絲惆悵。雖然他說,單身是開心的、是自由的。

也許就像之前矇上眼睛一樣吧...生活不再與之前一樣,他眼裡的西施也已經被遮了起來。得面對眼前的黑暗,繼續前進。繼續抓著這隻陌生的手,繼續恐懼著。

也繼續讓這恐懼帶自己走向不一樣的生活。




.

2012年12月10日 星期一

《CYH-279@烏托邦》



各位朋友,

我參加了【烏托邦:一個人存在的最小空間】策展計劃
這個展區裡面,我布置了一小塊候車亭。

可以看到之前場次的觀眾回饋和票根
還有可能會被我抓去車上逛逛。

以下:


張騎米 《CYH-279@烏托邦》載客行動 開始營業

12月10日 1400-1430 / 1600-1630
12月11日 1400-1430 / 1600-1630
12月12日 1400-1430 / 1600-1630
12月13日 1400-1430 / 1600-1630
12月15日 1400-1430 / 1600-1630

【限乘一人】【免車資】

司機將會在時間內隨機出現在展區
當時坐在候車亭的觀眾,將有機會參與移動的烏托邦旅行

但,可能會出現,也可能全部不會出現
有緣就會見到烏托邦

2012年11月29日 星期四

11月22日 拒絕父親的勇氣

天氣微雨

這一天騎到牯嶺街的時候,二樓的觀眾已經入場快結束了。卻已經有一個人始終站在門口,而四週也就這一個人了。他老老實實地站在門口,我騎到門口時,彼此對望兩人就知道「就是他」。




處女座O型,台南人。他有一種奇異的特質,行為與眼神看起來不像是同一個年齡的。一個背著背包的人,怎麼會帶著領結呢?我想,這就是他聰明的地方,原來,他是因為自己的白色衣服太髒了,所以才戴個領結,轉移大家的注意力。雖然,我根本就神經大條沒有注意到....

後來問了才知道,他目前還沒有成年。嗯,剛滿17歲而已(目前載過年紀最小的)。但是,他已經在台北工作一段時間了。他說,他16歲就一個人上來台北找工作,一開始就在新店北新路上一個一個問。一個16歲的小朋友沒有念書,當填寫住址的時候,居然填寫的是台南!任何人都會覺得這個小朋友很奇怪。

也許你會想,一個16歲的台南小男生為什麼要上台北找工作?當時,我滿腦子都是疑問,這個人好像比我機車小黃的演出概念都還要深奧。

他曾經讀過嘉義的新港藝術高中,兩個月之後就把學校解雇了。因為這所高中自從換了校長之後,變成一所為了考大學而存在的普通高中。所有的藝術科目都被傳統科目壓縮了,並不如他想像的是"藝術高中"。於是,他決定自學。他也曾想,是否要去考個高中同等學歷。但是,他沒有去,他知道,如果去考了,就等於認同了他所拒絕的教育體制。


又,他從小就常常被父親打,打到他不願意回家。於是,他16歲就離開了家,到台北工作。16歲就得面對一個人的生活。光是住,我就完全無法想像。但是,我能體會他這不願意回家的心情,我的父親也是個威權展示者。

小時候,我很多食物不敢吃,蔥蒜韭、茄子等都不敢吃。有一次父親看到我把韭菜挑掉,他大發雷霆,便要我母親把韭菜全部挑到一個碗裡面,放在我面前,要我吃掉。我不敢違抗,只能在不斷嘔與吞下去之間擺盪。長大之後,我許多不敢吃的食物,都已經敢吃而且喜歡吃了,唯獨韭菜到現在還是不敢吃。有趣的是,我並不討厭吃韭菜水餃、韭菜盒。那種看不到的韭菜。

而他,同時也是一個出櫃的同志,長得很好看,卻沒有男朋友。原因是,他希望關係公開,但是,在一起的男朋友卻沒有一個願意。願意公開自己是同志的身分,於是一個個分手。

說實在的,聽了他所說的,我真的無法想像,這需要多大的勇氣。出櫃以及離家,無論哪一個都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。16歲,我只是在想著要怎麼混完五年拿到文憑。17歲,我則只是想著要怎麼不讓父親知道我被學校退學了。但是,他卻早已拒絕這個社會的機制,拒絕與這個父權社會一同破敗。

現在,他在臺北已經可以有一個住處,嘉義也有可以住的地方,而且生活上也可以靠網路拍賣賺取收入。感覺得出來,他目前生活的還算不錯。雖然,他依舊不回家。雖然,他父親有釋出善意,表示自己老了,打不動了。但他還是沒有回家,倒也不是還在恨著。

畢竟,他現在已經在建構自己的世界。



2012年11月22日 星期四

11月17日 屈就,還是覺醒


天氣雨

中午過後,看著天空還是下著雨,沒有打算停下來,我就想:「啊...8月出車以來,沒有一次穿雨衣的,看來還是得面對了...」我穿著八月為這次演出而買的雨衣出發,抱著可能會被放鴿子(曾被放過)的心理準備。

一到就有兩名女子在門口,而且還化了妝。這有點困擾,我只能載一個啊...我裝作陌生人經過,嗯?她們也沒理會我。難道不是?開口問了,才知道她們原來是一個舞團演出的SKYPE遠端連線,正等待著來自演出場地那裡的CUE。嗚嗚...這表示我的人客沒有來啊....



等了大約10分鐘,有個短褲女子跑了過來,拿著票要我撕。太好了,還是有人可以風雨無阻啊....我們便穿著雨衣合照了一張。在嘉義也有機車的她說,如果天氣好的話,一定要我飆車。



天秤座O型,嘉義人。在吃麻油蛋包湯的時候,我告訴她原本我不敢看人,卻因為國中有個老師上課時,用特殊的方式教導我要看著人的眼睛。以致我痛下決心,改變自己不敢看人的「壞習慣」。然而,我原本害羞的個性卻沒有被處理。為了這個社會化的過程,我曾想過,如果我當時不強迫自己改變,那麼現在會怎麼樣呢?而她說,這就是社會化。嗯,對,社會化。我們得要學著與這個社會裡面的其他人一樣。


這一天,我帶她去找我一個來自嘉義的朋友。而我朋友則打算將她的外型徹底改變成一個T,一個潮T。首先為她剪指甲,對,因為朋友說T的手指就是她們的性器官。一點也沒錯啊...這也真是讓我大開眼界。接著,朋友拿出繃帶想讓她體會纏胸,於是請她自己在房間纏。她弄了很久,出來時一直抱怨很難纏,一直掉。不過,纏了胸之後,還真的不太一樣了。原來,一個人要改變其實也沒那麼困難。



我也想著,改變,這件事。看著她,看著朋友。改變,究竟是異質化的覺醒,還是社會化的屈服呢?我們都曾經是個潔淨無瑕的嬰兒,也都曾經身處於各種框限當中。隨著時間,我們適應了這個環境。而現在的我們,是過去的累積。那麼,那個潔淨無瑕的原形跑到哪裡去了?還在嗎?又,可以在嗎?


閒聊時,她說她從小就很想女扮男裝。而我,小時候就曾經穿我媽的連身內衣褲,在家裡跳來跳去。那是一種,穿你日常生活不能穿的衣服的感覺。然後,讓這異質化的衣服材質撫摸你的身體。那感覺太妙了,被禁錮的身體便藉由衣服解放了。短暫的改變是奇妙有趣的,就像我們演員經歷了不同的人生一般。但是,永久的改變呢?

與朋友道別,她告訴我她想去永春都更區。我們走在永春都更區的圍牆邊緣,她若有所思地問:「都更是對的吧?」。我並不知道有什麼事情是對的或錯的,所以我只能用比喻。就像蛀牙要拔牙,沒有了牙齒,如果需要一顆牙齒咬東西,就要裝上一顆假牙。但,如果那顆蛀牙只需要把蛀了的地方稍微磨掉修整一下,那麼拔牙這個決定是對的還是錯的?可是,像我媽,她多麼期待將自己的牙齒全部換成假牙,這樣她就不需要一天到晚為了牙周病而困擾了。

我也想起,婦產科醫生也常常建議中年婦人將子宮切除,告訴她們這樣可以避免子宮頸癌以及一堆婦科病。我也不知道這是對的還是錯的。只是,你真的會發現,原來身邊早已有許多媽媽阿姨沒有了子宮。

如果台灣是一個身體,那麼,每個建築物就是器官,每個器官裡面都有著不同的生命在其中。一旦更換了,就是連血肉都連根拔起。也許你的肝臟因為長期的熬夜有點過勞了,但是你並沒有打算更換它。除了費用高昂之外,不更換的原因是什麼呢?在這個時代,我們可以更換每一個器官,心肝脾肺腎,眼耳鼻肛門。就像電影《惡女羅曼死》一樣,女主角除了骨頭和眼睛全都換了。

沒有對錯,沒有好壞。

改變,是我們要的嗎?是屈就,還是覺醒?




2012年11月17日 星期六

11月12日 Men's Talk


天氣晴

7點59分騎到牯嶺街的轉角,在摩托車上就環伺著週遭,看看觀眾來了沒。四下無人,但是在公車亭下的樹人旁,有一名壯碩男子。我想:不太可能是吧....這個演出男性觀眾很少說。車停下來,他的眼神專注在我身上,並站起來。就是他了。

我的天啊...這可又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男人了,而且,很壯,真男人也。而且令我驚訝的是,他一點也不沉默!!大部分男性話都蠻少的,他卻不一樣,腦子裡面好像有很多很多想法隨時都可以說出來。有趣的是,我感覺到他在言談中,也有著細膩的女性內在。



觀看這篇文章,可以播放下面這段音樂。很舒服地感受一下這段經歷。



天蠍座B型,基隆人。在一開始,他就像個活潑的小男孩,每件事情對他都是如此地新鮮、有趣。然而,奇妙的是我的感受。也許是直覺,他一上車,我就覺得我好像交了一個好朋友。這感受好奇妙啊!!一般來說,每位觀眾都會有一個觀眾的狀態,致使我成為一個表演者,隨著交談的過程才會漸漸改變。但他,卻有著一種,馬上就卸除彼此防衛、標籤的特殊能力。

而且,這位觀眾所說的事情,我都完完全全能夠體會。例如:一直都在男性環境下,導致一直是單身。工科的男性真的是非常苦悶的,每天除了鐵板就是電路板,連洗衣板都碰不到。又如當兵等等,我們好像是相見恨晚的好朋友,彼此說著那些自己這個領域可能不會有人懂的事情,然後大聲喊叫:對對對!!!

從照片可以看得出來,他看起來好像三、四十歲的長相,但實際上卻不到三十呢!!他好像從高中就長這麼老了,之後都沒變過。

然而,他是個手機機殼設計師,於是我們聊著手機。我不避諱地承認 iphone 很棒,而原因不只是因為名牌或裡面的軟體,而在於每天都會接觸到機身的觸感,以及裡面的各種細節,好像每天都看了一部好戲,而這感受與體驗只有你自己才會知道。而他則說,一般來說手機、電器的電路板都是線接上就夠好了。但是,他說 iphone的手機打開來看很讓他驚訝,電路板乾乾淨淨、整整齊齊。他帶著欽佩的口吻說「機殼裡面看不到,為何要如此?」

然而,實際上,iphone 也是我製作《CYH-279》的發想之一。體驗。這是劇場最重要的一個元素,卻往往是最容易被忽略的。現在,我們看戲只在乎有沒有知名團體,有沒有知名演員,或是有沒有知名編劇導演。卻完全遺忘了劇場之所以是現場演出的原因。就好像,我們念書,只是為了獲得一個安全穩定的工作,不需要用大腦就可以賺錢。於是忘了為什麼我們身處在此。

他問著,他其實很想接觸劇場,我以為他想當演員,沒想到,他說他想當舞台設計,因為他設計手機機殼。對應來看,機殼就是手機的舞台,而他設計舞台其實非常地適合呀!!然而,他也問了,但是,他不是專門學這個的。我想著,我自己。

我也不過是一個被中華工專機械科退學,轉到東南工專電子科的延畢學生。與劇場、表演藝術完全八竿子打不到,現在我卻是劇場工作者。到底我憑什麼站在這裡呢?


我想也許正是因為我不是學劇場、表演藝術,所以我比較能夠知道我想做什麼,以及我要做什麼。就好像一個演員拿到劇本得要知道,這句台詞裡面,該角色到底要做什麼,在想什麼。於是,我是因為我想做某些我想做的,而用了劇場、表演藝術的形式。而不是因為我在劇場這個形式,所以才做劇場。

不久,我的外國朋友加入,一起聊著天。這個晚上,我們三個男人,走在臺大校園。我們彼此聽著他介紹他的母校,期間彼此也分享了彼此的想法,認識了彼此。我們經歷了一段 Men's Talk 。


最後,我們回到了牯嶺街,回到這個起點,這個每個觀眾都從這裡出發的起點,雖然牯嶺街小劇場已經關上了門,街上也沒有行人。而他,坐在一開始的樹人旁,只是這時,身旁多了我以及我朋友,我朋友為他唱了 〈His Eyes On Sparrow〉作為他的分享以及這一個晚上的結束。整個街道上都是朋友的歌聲迴繞,車子從他背後穿過。

這一晚,我們像是認識多年的男人們
一起散步,一起分享,一起感動。






2012年11月12日 星期一

11月5日 一個人的旅行

天氣晴

演一齣戲就像旅行一樣,從一開始,導遊(導演)告訴你,將會去哪裡。接著,開始遇見這個旅行團許多的朋友(演員)。彼此之間來自不同的背景,想法也不盡相同,但是他們都有一個目的地。每一段旅程都截然不同,也不能保證每一次的旅行都會令人滿意。然而,旅行最精彩難忘的地方,往往不是那些迷人的風景,而是旅途中遇見的意外。

預期中的事情在日常生活裡面發生就夠了,那可以讓我們安全地生活著。但是在旅行中,每一件意料之外的事,都會給自己一個很大的漣漪,而這也會讓自己的生命當中,有了一個難忘的記憶,告訴自己還活著。

*************

這一天,在門口等著乘客的到來,與正要裝8213舞台的雷諾聊著天。時間一到,遠方有一個女孩跑來。我想就是她了,原來也認識雷諾,我們請雷諾拍了合照。出發之後,才知道原來她也是劇場中人。雖說自己涉獵不深,卻也跟了紙風車跑了317鄉鎮,據說殘念兩個鄉鎮的其中一個是因為當時她尚未離職。

原來她曾經也是個上班族,一個固定時間上班的上班族。后來參與了一些戲劇工作坊,演了一些兒童劇之後,竟也成為了紙風車劇團的執行製作,就這樣,跟著319鄉鎮計劃旅行了好幾年。

攝影:雷諾
她說,除了台北以外,她都很熟。我一時還轉不過來,對啊!319鄉鎮啊!!身為執行製作的她,每一個鄉鎮的演出,都迫使她得清楚當地的狀況,以便協助劇組人員演出。我還會想,319 鄉鎮,不是 31.9 鄉鎮耶...這麼多,不會覺得累嗎?不過,我也想起我自己在九歌演一個三人的兒童劇,那時也是半年跑了100個國小。其實真的不會累,而遇見的每個人好像都可以讓自己恢復體力。

她倒是說,她平常就很喜歡一個人環島。原來。


巨蟹座O型,永和人,接案執行製作。當我問她星座血型時,她說本來以為會有個什麼奇異的分析之類的。但其實沒有啊...純粹只是我需要記得這位乘客,又不需要給我真實名字。


這一天,我帶她去找朋友。一路上看起來好像要去淡水,但是在紅綠燈時,我告訴她,今天不是要去淡水。好像把她藏在心裡不說的想法翻了開來,她整個人似乎鬆了許多,卻又想為自己的反應說些什麼。但是,當知道這個旅程不再是自己熟悉的路徑以及方向時,我看見了她。

我朋友住在紅樹林捷運站附近的一個巷子裡面,而這個巷子真的是異常地小,而且是一個「只能一台車通過的雙向道」。因為這條路的車輛在等眼前的90秒紅燈,而我們也在等這些被90秒紅燈擋住的車子離開,才得以進入這巷子。

很難想像,我們進入巷子之後,就有了較大的視野,而我車子則停在轉角的巷口。我們站在鐵門門口,按了電鈴。可能是電鈴壞了的關係,等了許久都沒有回應。這時我回頭,卻奇妙地看見了她不安的神情。她好像眉頭皺了起來,心跳加速了,這畫面讓我想到稍早她想像我問的星座血型。我想,她正在想著「到底是什麼」,而接下來「應該怎麼面對」。

門開了。


我們走在紅樹林位於捷運旁的一條小路。這個馬來西亞的朋友告訴我們,這一條路很有意思,它是個自行車單行道,卻總是混雜了來往的汽車、自行車、行人以及垃圾車。在路口,有一個微弱且無力的單行道標誌,卻沒有任何人理會,以致於有時候警察就會來開逆向行駛的罰單。正在開單的同時,可能就有一台逆向的垃圾車開過去。可以想見這個畫面,連垃圾車都搞不清楚方向,何況一般人呢?而我想,這,就是台灣吸引我的地方,「所有的法律都不是法律,而是樂趣」。看開點,其實台灣法律很多地方是很幽默的。

我們聊著聊著,我們像是她經過的317個鄉鎮,她吸收著我們述說的風景,而我們也聊到了劇場工作。她問我們,難道沒有想過讓小劇場變得大一點嗎?這樣也可以有足夠的收入。雖然我們不是非常熟稔,但我與朋友似乎還蠻有共識的。

生存與生活本來就不需要是同一件事,我們可以為了劇場在外面打工賺錢,只是要做一部戲。也許看在別人眼裡,我們過得很辛苦,但是在我們眼中,我們對於辛苦的定義顯然與一般人不同。

我想著,她的問題是在問自己,要繼續當個接案人,過著不知道下個月有沒有收入的日子嗎?接下來,她要一個人去加拿大打工度假一年了。回來之後,她就需要面對在臺灣生活的問題。而這時,我卻回想到,她在我朋友家樓下等待的那個不安感。

這道一直沒有打開的大門,到底會有什麼呢?



時間到了,門開了。心也就開了。


.

2012年11月5日 星期一

10月27日 安靜不語

天氣晴雨

在牯嶺街門口等待了一段時間,心想今天會載到哪個觀眾呢?因為今天是同志大遊行,從來沒有參加過同志遊行的我,想為這群我身邊的人做些什麼。所以今天是同志專場,只有服務同志。我希望同志不要因為政府法律的緣故,而終日只能在人為的黑暗底下。我們總是喜愛隔離自己不願看到的,排拒我們不願接受的。

我不否認我是基督徒的身分,而且我也是個曾經討厭基督教的人。受洗之後,才真正明白基督徒也是人,千百種的人。尚未信主的保羅也曾經殘害基督徒,當時被稱為異端、被稱為鬼魔的基督教。

有趣的是,光是同一本聖經,就可以有千百種解經結果。有人的神是寬容慈愛的,有人的神則是嚴厲責備的。有人的神一定要天天上教會,有人的神則連聖經都不看。但是,愛真的能消彌分離,也真的能破鏡重圓。無關宗教,關乎來自神的愛。而非人。

這張票本來設定只賣10元,卻沒想到兩廳院的10元券就是貴賓券,不能在網路上賣的,於是改成了20元。人來人往,不知道怎麼的,可能因為今天是同志專場,眼前每個人都好像是同志了。一堆猛男在牯嶺街前晃來晃去,還以為是其中的某個猛男。這時,牯嶺街的詩雯從門後走出,說我的觀眾打電話來!!心頭一震:「該不會要取消今天的票吧!?」原來,她去7-11買了金馬影展的票,必須晚點來。半小時後,一位高高瘦瘦的女孩,像是學生頭的黑黝頭髮好像有離子燙。就像一個卡通人物....

野口
她說她不是同志。她甚至有點擔心,因為是買了之後才知道這是同志專場。她說,她具有看戲強迫症的朋友說,可以跟我說「是我女朋友叫我來的」。但,我想,這就是緣分了,怎麼強求也沒辦法。況且,帶一個平常不會去遊行的直人,去同志遊行的意義也很不一樣。

射手座O型,她的臉好像很緊實,感覺很像剛洗完臉,噴過收斂水。說話也很客氣,有時候,說話還會用手摀住自己的嘴,下意識的希望自己的話語沒有傷到他人。

這一天,我就帶她去同志遊行了。路上很多人,人們走著。我們看著他們,他們也看著我們。我朋友與她一起走著,本來還會擔心她會不會太累了。她說,她喜歡走路,平常她從長春戲院看完電影,就是一路走回內湖的家。於是,這一天她一邊散步,一邊與朋友聊著天,同時也成為了遊行的人群。

載她的過程中,那些沉默不是沉默,而是一種安靜。安靜,是她的特色。是一種迷人的安靜。如果她穿長裙走在路上,肯定會以為她是個從小就彈鋼琴的氣質女孩。好像腦中有音樂似的,靜靜地聽著這人間的聲音。

而這段路程,我感受到的是。她就是那群安靜的觀眾,那群安靜不語且具有包容的觀眾。往往在檯面上站出來大聲疾呼的,只是帶領者。並不代表能夠滿足這些帶領者,就滿足了他背後的觀眾群。但是,你還是很想知道他們怎麼想的。

就好像你愛上了一個安靜的人,有時候你會好想好想知道他在想什麼,但他卻安靜不語。但,他也會有感受,會痛,會快樂。只不過,沒有說出來。誰說所有的事情都要說出來呢。就像戲一樣,不是每一部戲的話都那麼多,那麼淺顯易懂的。

雖說我的觀眾只有一個人,但是,每次我都也會擔心自己會不會在日記上說錯話,畢竟同一件事,就有不同的感受與解釋,而且,還放在網路上。我無法看穿每個觀眾心裡想的,僅只能從許多旁支末節來推敲。而我神經又超大條,常常踩死了一堆神經還不自知。那些觀眾是細膩迷人且寬容的,只不過他們安靜不語。

往往我們都會主觀地希望對方能夠體諒自己,但是卻都不會體諒對方。所以,在這一篇,我想謝謝你們這群安靜的觀眾,安靜的政府承辦員。謝謝你們的包容,你們私下一定對於我們這些團體、人物有一些想法或定見,也許很有趣、很錯愕,甚至可能會很生氣。但,每個人都是軟弱的,每個人都會跌倒。問題不在軟弱與跌倒,而是跌倒後,自己與旁邊的人怎麼看待。
1027 同志大遊行


最後,也謝謝這一天安靜的同志們,你們走在遊行裡的每一步,都在為這個環境盡一份力。你們做的不只是為了同志圈,而是為了人。我們不是完美的,但正因為我們不完美,才會去追求完美。

遊行結束,她告訴我南京東路五段有ㄧ家牛肉河粉很好吃,可惜沒開。於是我帶她去吃陳家涼麵。吃完她說晚上要去附近看戲,我們彼此握手道別。

她清瘦的身軀就一步步地隱沒在黃昏的天空下,安靜地,一步步地。



2012年10月27日 星期六

10月20日 終極殺陣第五集

天氣晴

這一天我到了的時候,太陽很大,牯嶺街的公車亭有ㄧ位穿著全黃洋裝的眼鏡女孩,她身上有ㄧ台好大的單眼相機。我想,哇!難道她是今天的觀眾,可是因為時間還沒到,我就先裝做不知道。想說可能有什麼事情會發生,咦?沒想到三點時間一到,有ㄧ台摩托車出現,車上一對男女,把眼鏡女孩帶到牯嶺街的巷子。女孩站在某棟房子門口,那車上的人拿著她的相機為她拍照。

原來是請友人自製沙龍照呀~~~

就在內心笑了一下,剛剛腦子裡那些什麼陽光底下全黃洋裝女孩在計程車上的有趣畫面。一轉頭,一個眼睛好大、頭髮大染,穿著帥氣長靴的男子走來。原來他才是今天的主角呀~



獅子座O型。耶~~又有一個帥哥來搭車了。他才剛剛退伍,之前就已經是劇場人了,一直是音樂劇演員。然而,就在去年,退伍之後接的第一個演出,便是名聞遐邇的《夢想家》。我一聽到,就撲疵了一聲。他覺得在排戲當中,就感覺這部戲不知道在演什麼,但是畢竟是個大型演出,而且可以到台中演。

然而,就在演出之前,他似乎感覺這部戲有些什麼,好像對這個國家真的有些影響了。而且,因為《夢想家》聚集了許多各領域的表演者,每個專業領域的人都接觸了新的領域,所以劇組之間的感情也相當融洽。

只是在演出之後,他媽媽還特地打電話表示相當難看。緊接著,更是一連串的弊案疑雲。對他來說,他並不清楚有無弊案,但是他知道這個演出真的是花費了非常長的時間,如果只是說兩天就燒掉了二億是太過誇張的說法了。

他好像是個希望能夠吸收所有東西的人,至少坐在我車上我有這種感覺~但他與之前卡在夢想之間的天蠍座B型也很類似。對他來說,他得有所收入,雖然他就住在臺北,而且住在家裡,但是他還是希望能有ㄧ個固定收入的工作。而退伍之後,他開始了接演出的生活。有時可以接到很不錯的演出,既可以開心也可以生活。

但劇場生活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這樣安定的,而這也正是劇場令人著迷的地方。活,我覺得是我認知的劇場中最重要的一件事。面對角色要演活角色,面對自己還要活出生命。只是有句話說:「三十歲之前,你是習慣的主人。三十歲之後,你是習慣的產物」。我們總希望自己能安定下來,但是往往強風巨浪才能讓自己面臨死亡、面臨危險,以及真真正正知道自己活著。

我們聊著聊著,聊到了現在劇場很難經營。團越來越多,票越來越難賣,在裡面的演員也是這樣到處接戲演出。我想著,觀眾,要什麼?現在的表演團體越來越像,一個人就可以成立一個團申請補助。表演者都是那幾個跑來跑去,劇院就是那幾個演來演去,售票系統也就是那幾個刷來刷去,創作形式也大同小異,評論也就那幾個人說來說去。整個圈子彼此捧來捧去。

為什麼觀眾還會繼續留下來看表演,這才是我的疑問。
我們是因為觀眾而存在,還是觀眾因我們存在呢?


我們騎著騎著,前往了淡水。但是他卻說,他今天6點得要應徵演員。當時,我們已經很接近淡水了。我們在淡水捷運站聽著朋友在空地上唱著歌,吹著風,看著對面的觀音山。只是,我們聽了一首歌就得離開。其實,有點可惜,他也這麼覺得。看演出就是在忙碌生活中讓自己享受生活的其中一個方式。因為你得與世隔絕,沉浸在演出裡的另一個世界。然而,時常忙於生存的人,往往很難享受生活。


下午5點30分。
我們今天的任務是,6點要到台北而且還是微風廣場附近。
接下來可以點選下面的影片,搭配這個當時我腦裡的音樂,來快速地念文章。會有ㄧ個有趣的畫面。




5
.
4
.
3
.
2
.
1
.
GO!!


出車以來第一次載乘客飆車,但雖說是飆車也不敢騎的太快。一路上,我的神經與肩膀的肌肉緊繃,也不再像來淡水之前一樣,輕鬆地與他聊天。但他倒是非常淡定,因為我還聽到他在我背後唱著歌,雖然聽不清楚他在唱什麼,卻有了一股安心的感覺。

從淡水捷運站停車的地方,很快地找到了小巷子,減少了許多等紅燈的時間。計程車開張以來,我深刻覺得,我們的生命有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等紅燈。每個十字路口都是一個衝突,它既不是同向來車的志同道合,也不是對向來車的敵對戰鬥。它們是徹底的橫向來車,就是要硬生生地擋在你面前,你非等他們走了之後才能往前。

有時候,有人可以從路肩騎過去,你就會猶豫,要不要乖乖奉公守法。但如果這18秒沒有過去這路口,就又要再等90秒了。你試圖把眼睛的焦距放在眼前10公尺,想試試看在守法的方式下,能不能以鑽車陣來加速。但你知道,往往這個鑽車陣可能會讓自己也鑽入了死胡同。鑽到了要左轉的快速車道,右邊的慢車道反而開始流動起來,這時你竟然被左轉的汽車擋得徹徹底底,而且還發現自己的輪子壓在「禁行機車」的油漆上。眼看著慢車道的車流不斷流動,自己卻被自己的聰明給卡在一個不應該屬於自己的地方。

好不容易從左轉車道掙脫,那18秒早就已經過了16秒。你這時又面臨了一個抉擇,你該奮不顧身地衝過去,還是乖乖地等待接下來的90秒。這90秒像是你沒選的那個總統候選人當選;這90秒像是單身的你在等待那惱人的情人節過去;這90秒像是冰河時期的冰河飄到臉書時期;這90秒讓我們停在這裡看向遠方,有時候,還會因此忘了我們要去哪裡。

這90秒。

雖然到的時候是6點8分,不到終極殺陣丹尼爾載客的19分32秒。但38分鐘到達目的也算很快,而且還是載人的情況下。下車時剛好綠燈,他踩著班馬線跑過去對面的小劇場,跑向他的目的,他的方向。這時90秒的倒數紅燈亮起。現在沒有任務,唯一的任務就是等待。於是我繼續等那90秒的紅燈過去。

等待我的綠燈來臨。



2012年10月22日 星期一

趕文化局結案中

之前報文化局的補助案已經要結案了。

現在正在結案地獄當中。

要請10月20日的朋友再等等了~~目前還沒寫好那天的日記

結案中,看到之前的文章以及觀眾回饋,覺得好感動
原本都沒想到的,觀眾們都想到了



謝謝台北市政府文化局,這段時間讓你們困擾了


有人想要看觀眾的回饋嗎...

2012年10月20日 星期六

10月17日 每個人的劇場神學

天氣晴


這一天,我照舊在牯嶺街小劇場附近,等到快8點的時候才出發至牯嶺街小劇場,因為8點就要開演啦~不過到了那裏,就看到一位女士坐在公車亭等著,我想應該是她沒錯了。她講著電話,走了過來,然後掛掉。只是,她可能等了很久,或是我的手機時間晚了一分鐘,以致於讓她還擔心會不會今天被賽鴿業者放鴿子了呢!

真糟糕~~ 一開始,我與這位觀眾的關係,就呈現出緊張的樣貌。但同時也讓我感興趣了起來,想看看這位觀眾今天會有什麼被老天爺安排的旅程。



從她的言談來看,並沒有看這個日記。所以,對這個演出的細節都好想了解透徹。要上車前的第一句話便是「我們第一站要去哪呢?」,事實上,這問題對我這當成演出的設定來說還蠻有趣的。因為,一般觀眾在觀賞演出時,往往會問的可能是「戲長多長?有沒有中場休息?」。卻不會問「第一幕要演什麼呢?」,因為,他們馬上就要看到了喔~~

所以,從這句話來看,是可以看得出來,在這一開始,她並沒有將這個演出當成演出的,而是接收了當下的感受,真的當成計程車的伴遊。這對我來說,是有意思的。往往許多觀眾在看戲之前,是不會花時間去了解的。像我也是這樣的觀眾,以一個最沒有設定、期待的狀態來看戲,可能不會有太大的心理落差。但這樣的狀況下,也就比較會以表演本身才是作品的狀態觀賞,而非包含製作面以及動機了。這在大部分的演出都還通用,但若碰到那種具有歷史的作品來說,就非常有可能無法連結而看懂了。

這位水瓶座B型的乘客一路上,就像個好奇寶寶一樣,不斷地用「所以...」為開頭地問了很多問題。我們談的最多的,就是關於做臉不輸藝術節。她覺得那些表演在ㄧ般的尾牙秀就可以看到,為什麼要花錢到那裏看?而且也覺得我寫的評論以更高的角度來看,但她卻覺得創作者們並沒有達到我寫的標準。

我理解她的感受,所以無法也不知道可以說什麼。畢竟,她不喜歡呀...而且小臉寫的人又不多。而我因為曾經看過 《e . Play XD》,所以比較感興趣的是,相較上次,這個世代的人是以什麼樣的狀態在創作,記錄性質應該多過了作品本身優劣。

有ㄧ刻我發現,我們聊表演好像可以聊很久很久。但她聊著聊著,又好像會覺得需要讓我知道多一點關於她這個人,有時候會突然冒出一個自己的資訊出來。我有接收到這來自於她的善意。雖然,對我來說,個人的資訊並不是太重要(除了星座血型~~)。畢竟,我經歷的不是資訊,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。就像她一樣,她也經歷了我這個人。我從她的一舉一動、節奏、態度,來蒐集我所編織的資訊,而觀眾就是如此看戲的,我們從演員的入場、走位、台詞,得知角色的內容。而這些內容會因為每個觀眾的價值觀、經歷、喜好等,而蒐集的大不相同。


然而,當我帶她去見我的朋友時。她坐在我朋友正對面,聽著我朋友的自我介紹。看著她,她真是一個優雅的女士來著,那放鬆,還真是會讓我聯想到同樣是水瓶座B型的龍應台。專心地傾聽著,有時也會把腳伸直,遠遠洩露那塗上了淡淡粉紅色指甲油的腳趾。雖然我在側邊,但我可以想像這畫面是美的。所以,我與朋友都沒想到,她願意讓我朋友綁起來呀~~也許正如她所說,她對吸收ㄧ些新鮮的演出是相當感興趣的。

也許,她在我朋友溫暖的家當中得到足夠的放鬆以及新體驗。因此,在回去的路上,她放鬆了很多,連講話的頻率都有點不一樣了,變成小女孩了~~當然,我也放鬆許多。於是,她的最後一個選擇的地點是她的家,避免太晚了回不去。雖然當時,距離我家非常近,但是我知道,這時需要更多的時間來完整於她與我的這一天。因此我堅持,即便她擔心太遠了。


在路上,我們ㄧ同吹著這秋涼的晚風,聊著這一個晚上的共同經歷。只有她與我的私密經歷,正如表演者在劇場中與台下觀眾的經歷,其實是無法言說以及被記錄的。她說,這經驗真得很像「開房間藝術節」 呢!我沒看過,所以無法體會。但是,正如之前ㄧ位觀眾的回饋,這部戲成為戲的那一刻,是在看見自己放在摩托車日記裡面。"觀眾"於焉而生。所以,也許在看完這篇日記之後,會有另一種感受也說不定。

最後,由於她家在巷子裡面,她在後面告訴我何時右轉、何時左轉。一度讓我覺得自己真的成為一個計程車司機,載著這位剛從劇場看完演出的女士。這種感受是舒服的,你知道,家的感覺總是最能放鬆人的。

雖然我們整晚都有提到我這個演出算不算是表演。但是 "連結",應該是我在這個演出當中最想做的。把觀眾從劇場(牯嶺街小劇場)連結到街道,再將他們連結到我的記憶以及朋友,最後再將他們連結到自己(想去的地方),最後再把文字放至網路上回到眾人。

雖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劇場神學,有人覺得劇場應該是某種特定框架,有人卻覺得只要有人經過有人看見,劇場就成立,但這彼此並不影響以及互斥。

因為真理與感動只有一個,那是共通的,無需言語。




2012年10月10日 星期三

10月6日 卡在夢想與生存之間

天氣陰雨


她是極具觀察力的,好像總能引起我說話的慾望。像個女作家,為了能夠寫一篇關於邂逅的小說,與CYH-279的司機 J 聊著。

騎米 於 10月6日

*********************

女孩與她的女孩   攝影:張騎米

S是天蠍座B型的一個女孩,畢業不久的一個平凡女孩,與她心愛的一個女孩在一起。她的眼神中含有明亮的光芒,但身體的各部位卻像停滯似地拉住了她的眼神,以至於在這中間平凡著。她是相當聰明的,如果可以,我想她應該希望讓更多人發現她不平凡的腦袋。矛盾的是,她卻又不想只是膚淺地被看見。因此,她反而將它藏起來。她很注意自己額頭的瀏海,確保它們能好好地遮住,這幾乎已經成為了她的習慣。

S 是基隆人,大學到臺北念外文時,就曾經擔任外文系公演的製作人,因此而嚮往著劇場生活。不知道該算幸運還是不幸,S 剛畢業不久就找到了一個劇場行政的工作。劇場、行政,聽起來似乎是最有趣和最無趣的結合體。

S就像每個上班族一樣,有時候也要加班到很晚。眼前這個工作,對剛畢業的她來說其實還不錯,既接近她喜歡的劇場,也有可以過活的收入。只是,對她來說,這並不是最滿意的。她想要的,要不,就是夠多的錢,然後與她喜愛的完全無關。要不,就是到處經歷不同有趣的演出,過著有ㄧ餐沒一餐的接案行政。

然而,創立劇團與一般白手起家的公司差不多,剛開始能夠聘請的職員沒辦法那麼多。除非是中大型劇團,否則他們能養的行政人員也僅只一個。在這個劇團就只有她與她的老闆,這也就與她過去的經驗「與整個團隊大量相處的劇場工作」,有了不小的差異。

S從她臉書上的劇場廣播電台(某位看戲達人),得知有個摩托計程車演出,似乎相當吸引人。她與其他人一樣,已經閱讀過司機 J的許多日記。並且設定好自己將在這個時空所扮演的位置,在買票前、上車後的每一個環節。於是,她陰錯陽差地買到了原本因系統作業漏失而被擋住的場次。這一天,S與司機 J以及司機的朋友L,在精緻的美術館外聊著劇場。

在朋友L 來之前,S與 J 兩個先到美術館逛逛。一進門,他們就看見一堵巨大的白牆,燈光打在牆上。他們順著T字型的狹窄走道,沿著白牆往右走著。過了白牆之後,才發現,原來剛剛燈光打在自己身上而成的影子,讓自己變成了另一面的表演者。他們也這樣看著要離開或是要進來的人群。這一道薄薄的透光白幕,一線之間,就完美分隔了生活與表演。

天秤座O型的朋友L來了,喜歡視覺的 L 為他們的安全帽當場繪畫創作。一邊創作的過程,三個人也聊了起來。有趣的是,他們沒有在美術館設計好的廣場聊。而是在美術館外往停車場的路上,隔著一排樹的人行道,三個人面對著馬路坐著。那裡人來車往,有時候連說話的聲音都聽不到。就這一排路樹,也分隔了精緻的美術館與嘈雜的人行道。


創作者與傾聽者   攝影:張騎米

他們聊到了政府的藝文補助,L覺得作劇場光是便當就要把他的存款壓垮了。他很好奇,過去沒有補助時,劇團究竟是怎麼過的。司機 J 順口舉了個怪異的例子「藝文補助就像開冷氣一樣。以前還沒那麼熱,沒有也不敢開冷氣,熱了就到樹蔭下乘涼。現在,因為人人開冷氣,熱氣全部排到外面。要是沒開冷氣,簡直就要活不下去了。」當然,也有人覺得不健康不環保不想吹,那就熱點而已,習慣了就不需要了,缺點就是需要忍受其他戶的排放熱氣。於是,在一道門裡外,也就隔開了那舒適的冷氣與悶熱的廢氣。

只是,J 在想,重點是有沒有吹到冷氣嗎?若不是,那是什麼?他也不知道。

L一邊畫著畫一邊問「許多前輩總是用一種舊的美學價值,來評斷他們這代的美學」,J 說他們得建立屬於他們這一代的美學論述。除非強大到有人來研究自己,否則沒有論述,任何人都可以說自己的劇場有價值,但這些並不會被留下來,也不會被前輩們理解。「前輩」二字,就是曾經也被「Grand 前輩」用舊思維評斷的。想期待前輩們改變他們累積了數十年的美學,還不如教他們重新投胎比較快。

S在 L與 J 中間像個小女孩,在樹蔭下聽著說書人 J 講古。L 拿著彩色油性筆畫著安全帽,S 也低頭聽著、想著。由於他們面對著馬路,所以也不太需要看見彼此。S看見了 L在執行自己夢想的困境。對比於自己,雖然不甚滿意,但是在這個既能生存又可接近理想的工作裡面,的確能讓她有足夠的時間好好思考。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麼。

畫完了安全帽,道別了 L。J 本來要帶 S 去看看市長住的地方,卻因為一場雨的出現,分隔也出現了,他們萌生退意,轉而在市中心閒晃。最後,S 想去師大的運動場走走。有趣的是,這一天師大運動場重新整修,任何人都不能進入。駐守的警衛無奈地說著「那柵欄還被年輕人硬是給踹開,可是這裡就還沒整修好,受傷了怎麼辦?很危險啊!」

S 和 J 兩人被擋在二樓看臺的欄杆前,看著偌大且空無一人的運動場,聽那中年的警衛抱怨。

好像有些什麼,與這道欄杆前面的景象連結著。




2012年10月2日 星期二

9月30日 文化部長過中秋

天氣晴

八月就寄了一封公文給文化部長,不知道是寄到太平洋還是被人吞了,連一絲絲消息都沒有。台北市長都已經回文兩次了,這沉默可比台北市長的沉默更是令人不安啊!!不禁令我自省,是不是我的公文寫的不好?還是您覺得我的時間挑得太爛,根本是要搞妳!但是我真的想邀請您,雖然中秋節。

由於實在等不到您的來信,讓我胡思亂想。車子還是要出,於是我想用 Hello Kitty來取代您。因為她是女的,而且很可愛,大家都喜歡喔!最重要的是,她沒有嘴巴。

PS:以下是部長本人沒出現所特別企劃的行程。
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牯嶺街小劇場門口

水瓶座B型。正如之前有位水瓶座B型的乘客,像貓一樣,今天部長也是。和昨天的市長不一樣,妳輕多了,而且好可愛,相信大家都喜歡妳。只是,妳和市長不一樣的是,並沒有靠近我的臉,相反的,妳反過來坐。雖然妳也笑得燦爛,卻還是沒有嘴巴可以說話。整條路上,我們兩個都是沉默著。妳看著後面的行車、路人,也讓他們對著妳竊竊私語。妳一對耳朵聽著,卻沒有任何回應。就像我寄給妳的公文一樣,沒有回應。

用珍貴的備長炭烤!!!

今天是中秋節,月圓人團圓,我本來應該要跟朋友烤肉的。但是,我想到妳的家人好像在香港,台灣可能沒有人陪妳,於是我擅自作主,讓我們一起在台北車站烤番薯。其實,這還真的蠻無聊的。只是,當印尼朋友被台北車站站務驅散之後,我看見妳在台北車站召集很多人一起跳舞。而且用「藝術席捲空間」的名義,把原本很容易因為人潮聚集而害怕的台北車站,變成了安全的人潮聚集。讓人們想想,同樣是人,同樣是文化,換了另一群人可以被允許嗎?

當然,這樣的規劃,一定是與紅龍事件無關的。但也讓台北車站終於被人質疑「兩套標準」。而且這演出的三個月期間,紅龍也不會再圍。諷刺嗎?好像真的蠻諷刺的。於是,我打算送妳這樣的一個禮物「中秋節當天在台北車站烤肉」。


只是,我們還是被趕了。想跟站務人員說,這個是部長耶!!顯然妳實在太過草根、低調了,站務人員完全無視無視妳啊!!

趕我們走的站務人員說「台北車站連吸菸都不可以了,你還烤肉!!」從這句話就知道,台北車站是沒有禁止烤肉的!!因為台北車站只有禁止吸菸,禁止吸菸的地方為何就會等於禁止烤肉。是因為烤肉的香味會讓乘客的肺部變黑潰爛呢?還是因為所有香菸的菸草都是用木炭削出來的?顯然不是。

而且,兩位警察說「你要在有准許的地方才可以烤肉」,發現了嗎?之前的站務人員說的是"禁止",而這警察說的是"准許"。那麼,到底哪裡才可以准許我走路、跳舞呢?准許的規則和禁止的規則並行,就是一個相當有意思的地方了,所以規範本身就毫無意義。

在臺灣,一切的規則都是在於投訴人的道德標準,而非執法人員。怎麼說?執法人員的目的只是作例行性的事務,當有人投訴時,為了要滿足投訴者,就會立刻訂出一條新的規則出來。而這個規則你是永遠也找不到的,為的只是讓他可以盡快繼續作例行性的事務。所以,我們非常的人治,每個人的腦子裡都有ㄧ套與他人截然不同的法律。1999就是台北市民的六法全書,只要你投訴,就會有ㄧ條新規則解決。和台北市的路一樣,到處都是補丁。


當我們被趕走的時候,在警察後面就站了一位民眾,說我們太誇張了。那個畫面讓我想到,印尼朋友因為紅龍而被驅離時,背後應該也有這樣的民眾。其實,我不知道什麼是對的,我也不知道什麼是太誇張。我也只是一個直覺做這件事,實際上後面也沒有什麼大道理。也許換成我是一般乘客,說不定也會這樣投訴。我只是想看看,當一個公共空間沒有任何明定的規範時,被人趕走的底線是什麼。有管理概念卻沒有規範,到底是什麼管理概念?

事實上,你們一定不會相信,我們坐在那裡真得非常久。有幾個工作人員經過都沒有人理我們,我們真的幾乎已經要烤起來了。幸好,那位熱心且不誇張的民眾投訴,讓工作人員有了執法的新規範。否則,我們真的會吃起來啊~~~

又,經過這件事,也許可以一起想想,當部長妳在應該團圓的日子裡,為了工作而離開家人。坐在台北車站過著「月圓人團圓」的中秋節,和我作著中秋節家家戶戶要作的烤肉行為,卻又被人趕走的景況是什麼?

是不是跳跳舞就可以打破這個隔閡了呢




2012年10月1日 星期一

9月29日 永遠公務繁忙的台北市長

天氣晴

這一天終於到來,我真的很緊張。

雖然明明知道你不會來(畢竟連評審委員都不敢坐了),但是我還是發了公文邀請你。我還是傻的對吧?但是市民就是這麼傻的,期待著你會讓台北市有什麼改變。於是,我寄了兩次公文來邀請你,兩次都是公務繁忙,兩次都是劉維公蓋的章(就算寄給台北市政府),兩次都是同一個人處理的。

郝市長,你知道嗎?雖然我邀請你做為我的觀眾、乘客。但是,真正的觀眾是那些看到你回應的台北市民。我只是想記錄下來,當一個民間團體發一個公文給政府的時候,不同的政府,是什麼樣不同的回應。

而針對您的回應以及作為,我決定以一隻超巨大的熊來當作你。因為熊的力量很大,可以把很多木頭弄倒。而且喜歡吃蜂蜜,可以為了吃蜂蜜而把蜜蜂的巢毀掉。

PS:今天行程是因為市長本人沒有來,所以才特別規劃。

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

獅子座O型。在牯嶺街看到你的時候,我很是擔心,應該要如何度過這一晚。
老實說,你真的很重,而且很大,光是抱你上車就花了我很多體力。而且你完全像個嬰兒一樣,無法好好地坐著,以及騎沒多久就會歪掉,差點要掉下去。

不過很奇怪,雖然你很大,但是卻總是不說話。雖然我知道台灣男人真的很沉默,可是你簡直就像是被我硬ㄠ來的,心不甘情不願的。雖然滿嘴笑容。你頭戴著安全帽來,可是那是工地的安全帽耶!!你不說話。我想,你應該隨時都是戴著工地安全帽了,所以也懶得脫下來。畢竟你真的是「工務繁忙」,一天到晚不是補地板,就是拆房子。

一路上,我真的非常不爽,我說,你一直會歪掉,不只是因為你像個嬰兒。而是你補的這些地板,沒有一塊是平的。你知道的啊!你的褲子就是因為一直騎到爛路,所以掉了。有,有一塊很平。我有特別去看過。

圖片來源:GOOGLE
這一塊非常平坦,我想找到一點瑕疵都不容易。但也僅只這一塊,就在面對市政府正門的左邊路口就有ㄧ條超誇張的,整條都是人孔蓋。其實人孔蓋並不恐怖,因為都看的到,閃開就好了。最可怕的是那些奇異的異次元扭曲空間,怎麼會有路是可以騎的像是海波浪?完全看不出來,拍也拍不到,只有騎到才能體會的。

與路平專案歡樂的合照

因為你都不說話,我只能說我自己的感受。是,你在我車上給我的壓力很大,重到要把我壓垮了。雖然我不討厭乘客靠近我,但是老實說,你整張臉都貼在我肩膀上真的很不舒服。想請你退一點,你也那一副笑臉迎人的,真是罵不下去。

我問,本來還擔心會不會找不到路不平的地方跟你合照。沒想到整個台北市嚴重到一個恐怖的地步,我們根本就可以拍成一本相本作為回憶了。公文也不需要自己回覆,你究竟,在忙什麼公務?

除了帶你逛逛台北市的馬路之外,當然不免俗的,也要帶你去看看台北市著名的觀光景點。

永春都更現場
士林王家門口
特別到了士林王家的門口,大家看到你都很高興,高興到不斷打你臉,高興到都用腳來與你打招呼。我明白,這就是市長與市民的默契。當你要為他們蓋一棟新房子的時候,市民的感激之情士無法言喻的,只能用拳腳來回應。

最後,我問你你家住哪裡。你還是不回我,我只好問剛剛從你家回來的王家朋友們。

市長溫暖的家
就在與你一起拍這張合照的時候,旁邊有ㄧ台轎車等著,好像我擋了他的路。我把你帶到旁邊去,咦?那台車居然也是要去你家的!車上有兩個人,開車的還是個男的!就在他轉入小巷時,車裡面的運將看了我一眼,好眼熟,好像是你。可是你不是在這裡?啊~~原來是那個一直很忙的你,真的很忙,中秋節前夕工作到晚上10點47分。

我們兩個四目相對了一瞬間,你帶著狐疑「為何有個人在我家巷口鬼鬼祟祟的?」,而我帶著驚訝「會不會太巧了?」就這樣,你的靈魂和身體一起回到了溫暖的家。但是,還有ㄧ群人,在這個中秋佳節,因為你的「公務繁忙」。

連個自己的家都沒有了。



2012年9月26日 星期三

CYH-279 秋涼再出發


這台車一場演出可以有三名觀眾!!!


搭上摩托車劇場,永遠都不會變老

戴上一頂安全帽
載您去逛逛台北市
在楓落的季節吹吹乾爽的風
聽運將哈啦
喝碗暖呼呼的熱湯
最後再送您到想去的地方

全程車資一口價 180元!

10月06日(六) 15:00
10月20日(六) 15:00
10月27日(六) 13:00 同志專場
11月05日(一) 20:00
11月12日(一) 20:00
11月17日(六) 15:00
11月22日(四) 20:00
11月29日(四) 20:00

票價不含餐飲費用

同志專場說明:
同志,我是你的同志! 同志專場只載同志,直男直女請選購其他場次。

運        將:張騎米
舞台設計執行:振達機車行
演出場地:CYH-279
乘客數量:一名
候車地點:牯嶺街小劇場正門口(台北市牯嶺街五巷2號)

十月一日中午12點開賣!!
兩廳院售票系統
http://www.artsticket.com.tw/CKSCC2005/Product/Product00/ProductsDetailsPage.aspx?ProductId=hx0fZA09nGczAcg2BaLMfQ


請認明黃色摩托車 車號CYH-279

風雨無阻好嗎?



是的,這公文的意思是他堅持不來。就算已經說可以改時間了,他還是以公務繁忙的理由婉拒。即使我這次改寄給台北市政府了,還是劉維公的章,也還是由同一位承辦人回覆。X小姐,我真是對不起妳。對不起,我真的太無聊了。

而且,比起文化部長,她老人家到現在還是沒有任何消息。

我猜,他們可能很久以前就知道這兩天杰拉華要來,所以一個不理我,一個沒閒過。但是,我已經為這兩場找到非常讚的行程,我想一定會超嗨!!所以,屆時,我還是會把這兩隻抓出來讓我載。

享受一下台北風光~~



2012年9月25日 星期二

9月21日 無語神秘乘客

天氣晴

今天這個觀眾非常特別,原本是一個朋友買的票,但是那位朋友將票送給今天的觀眾。而那位朋友則要我在8點的時候,到牯嶺街櫃檯索取指示並閱讀,才會見到今天的觀眾。

嗯....就像葉助偉說的,不斷地變形。我忐忑地前往牯嶺街小劇場,心裡面會想,這個觀眾該不會是那位朋友吧?到了那裡,櫃檯用一種神秘的口吻說:「你是來拿東西的」,「是」我緊張地說。他拿出一張屬於這個演出的門票,底下用釘書機釘著一封三頁的信。

我將門票先撕開。OK,不是照片中的這名男子。看完信後,抬起頭,就....


魔羯座B型,男的喔!!不過他沒有臉書,也不想露臉,所以只能用"神秘觀眾"來稱呼。

因為他的話不多,不知道他在想什麼,雖然他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麼。但是我可以感覺到,他在我的車上正在享受著風吹來的舒適感。我總想著,為什麼臺灣男人的話都那麼少?我看著他,他的眼裡有好多話想說,卻選擇閉口不言。


讓我想起我媽說,我剛出生的時候,眼睛睜得大大地,也不哭,只是看著,好像想看盡一切。但我媽說,剛出生的眼睛是看不到東西的。



碰到這樣的乘客,老實說壓力還蠻大的。就好像演出的時候,台下沒有一個觀眾有反應,有的只是靜靜地看著你。要是有一絲絲鬆懈,好像就會全盤皆輸了。


給我載的樣子

雖然話不多,不過一旦遇上畫畫這種無需語言的事情,就可以看得出來,他是一個很認真的人。而且在畫畫時,真的是很難想像他腦子裡面是如何運作的啊....


他好像從來沒有說過話,以至於緊閉的嘴唇似乎已經被自然黏合了。不過他卻問,「為什麼叫張吉米?」,呵呵~~

我告訴他,吉米這個名字其實只是因為以前我五專體育課打籃球時,常常穿了一件 Jimmy'Z 的T恤。大家叫著叫著,Jimmy 居然成了我的英文名字,我本來的英文名字叫做 Eric (完全無視)啊!!你知道,叫英文名叫久了之後,就會有人叫你諧音,吉米或叫米奇(這是什麼邏輯??) 。就當我本名與吉米一起共用時,我發現人們要記得有點困難,因為他們得要記得兩個名字啊!也正好當時有許多詐騙集團喜歡用我的名字,而且我的爸媽親戚也習慣叫我的本名。

所以只要不是家人親戚打來的電話,就一律被視為詐騙集團。空閒的時候會花對方的電話費聊天,忙的時候就掛掉。於是我就想,那就讓朋友都只記得一個名字就好了,純粹只是為了方便而已。發展到後面,居然有了一堆奇怪的ㄐㄧˊ ㄇㄧˇ了。我跟人介紹時,還說,這是「藝名」。

他問,難道沒想過去改身分證的名字,或是改成會好運的名字?我只是覺得名字是我爸媽給的,也是他們在這個世界上,唯一能證明我是他們孩子的證據。雖然,我不喜歡下雨天騎車,但一天到晚都是"天氣晴"不是也很無聊?所以我也不想一直有好運。

而我也問他「喜歡自己的名字嗎?」,「很喜歡」他說,因為他母親告訴過他名字的由來。他知道他的名字是被愛的,以至於他從來也沒想過要改名字。當他說「很喜歡」的時候,可以感受到,他是真喜歡自己的名字。

這不需語言。






.

2012年9月5日 星期三

寂寞廣播電台

8月29日這一天下午5點參加了一個LIVE廣播節目。我到了時候還有一些時間才開始,但我只是坐在門口的咖啡桌喝水。等待開始。

突然想到,這不是LIVE嗎?LIVE的意思不就是說,講到一半是不能去尿尿的意思?那是不是需要先聊一下,之前參加錄音的廣播節目都會讓主持人了解一下來賓。顯然這位主持人相當厲害,抑或是說執行製作準備資料非常足夠。時間一到,就是準備要LIVE了!!!

她手上拿著從網路上不知到哪裡抓來的資料,看著它並想出問題與我對談著。眼前的麥克風很大,大到我看不到她。我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地想看著她說話,我老師說這叫禮貌。當麥克風偏移到我右邊時,看著她的手勢要我往右邊過去。阿阿阿~~顯然我離麥克風太遠了!!!果然是專業的主持人,離麥克風太遠,講話根本聽不到呀~~

聊了很久,從她問的問題當中讓我明白,她還是搞不清楚我在做什麼。我試圖用一些我懂的常民語句想讓她了解,但我發現她沒有在聽,或是說,她已經有要說的東西。這讓我想起了第一天的乘客,我原本也有聊的方向。但後來發現,當你企圖主導整件事的時候,旁邊比較耐斯的人就會讓你,讓你盡情展現或是說你想說的話。而這個時候如果沒有意識到,自己已經陷入自嗨危機時。那麼那場演出就會像觀眾看電視一樣,無關於己。觀眾比較像是印章,在你的演出當中蓋章或打了卡,表示有來過。



談到了觀眾,妳問我都是哪些觀眾買票?年齡層以及我還提到了一些特別的觀眾。妳好像找到了一些著力點。妳說「都是OL」。「這些人是不是都很寂寞?」妳問。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,我怎麼知道誰寂不寂寞,寂寞好像是自己說出來的語句阿...而妳卻下了對這群觀眾的註解,寂寞。

拼圖是這樣拼的嗎?每一塊好像是為了那名為"寂寞觀眾"的圖而生。

我明白節目快結束,需要有ㄧ個如同我每一篇文章的標題。當妳說著,妳對這群觀眾參與我這無法理解的演出註解「寂寞」時。我失神地跳出了妳與我的角色,這個名為主持人與來賓的角色。觀看著這個空間,觀看著這個主持人,觀看著這位來賓。

妳的工作和我的作品一樣,都封閉在一個小小的空間裡,也都和對方聊天,以及不同的節奏流程。妳與我的差別,只是妳藉由廣播發射台送到每個收音機,進入到每個人的耳裡。而我則是藉由網路送到每個螢幕,進入每個人的眼裡。

我們都經歷了一個"他者",對方也經歷了我們。我因為背台的關係,無法常常看到觀眾,所以用耳朵廳。但妳一定可以從這個觀眾的眼神,並知道他在想什麼。只是妳選擇看著網路上那些資料,來理解眼前這個活生生的人。

冷冷的空氣,透明玻璃外的日光燈辦公室,黯淡泛黃的氣氛燈光,對應著以妳名諧音而成的閃亮節目名稱。大多數來賓的重點也許不是妳,而是自己可以在每個聽眾的耳裡。就像妳的重點可能也不是這些來賓,而是自己可以在每個聽眾的心裡。

我記錄了這個空間以及關於妳的註解

寂寞。







.

2012年9月4日 星期二

9月3日


天氣晴

瘋子


天蠍座AB型

結婚生了孩子
台獨
關係永遠也不會切斷


喜歡花蓮

戒菸
整理好自己的房間,才能治理妳的國



2012年9月3日 星期一

8月29日 叫賣沉默

天氣陰

關於這一篇,我想了非常久,也寫了很久,關於是否要用這個日記文體。因為回來時,很想用詩的寫法。不過最終還是選擇用這個形式。

**

摩托車騎到牯嶺街時,看到公車的候車亭下有ㄧ個女的正在吃東西(類似布丁),心想應該是她了。我車停在門口之後,她的眼睛並沒有看往這裡,但是她開始收拾東西。咦?拿著吃完的布丁杯無視我地走進牯嶺街小劇場,我想,難道不是這個人?我便往牯嶺街小劇場的櫃檯走去,想看看是否有其他人。後來我再出來時,已經看到剛剛那個女的,站在劇場的門口,手拉開著票等著我。這樣的開頭讓我覺得很詭異。

接著,我正拿出手機,她立刻就說「可以不要拍嗎?」。其實,原本也沒有拍合照這個東西,只是第一場的觀眾想拍而已。我就想說,這樣好像也不錯。我還沒說什麼時,她已經拿出了一副眼鏡要戴上。也就是說,如果我堅持要拍,她也有預防物了。事實上是,她拿出的這個眼鏡,戴上去我還真覺得,和拿下來沒什麼兩樣說。


都準備好了之後,她上車了。一出發,我就想結束,想盡快結束。不知道為什麼,一切的語句都很怪異地被破散,與平常有著不一樣的節奏與氣氛。就像在劇場裡星期六的下午場,那種無法解釋的氛圍瀰漫,成為了必然的魔鬼場。

所有自然的對話,都變得奇異地刻意。我問她「你在哪裡上班?」,她停了一下「大坪林」。我一時反應不過來,她說「因為你問我在"哪裡"上班呀」。然後,我想著她那個第一個停頓。即是,她知道我的意思,卻開了一個玩笑。我就說「喔~難怪妳剛剛停了一下」,她不說話,且眼神變得詭異看著我。當下身體莫名感到一絲涼意,便卒仔般地回頭,當做沒有發生剛剛的事情。其實,回想起來,還蠻像看明倫高中演出的節奏。

她說本來想買《開房間》,但是她想到那不是一對一,而是一堆工作人員看她,就不買了。之前幾個觀眾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沒有買《開房間》。於是,她就決定買這個從背後看演員的戲。但是買了之後,才發現,原來還有這種摩托車日記,她就有點擔心。

基隆人,牡羊座不知道什麼血型(暫定為O型好了)。是目前為止,唯一一個演出前就拿到我摩托車紙本DM的人。她是個謎。就像她的臉書一般,除了她的臉書帳號和大頭貼,什麼也沒有。那是一本我看過最乾淨的聖經了。 空白。於是讓我想起了阿忠的那一本聖經,兩本都有同樣的特質。而她說,她與父親非常親密的原因,是因為她的父親總是沉默。

鬆散如我,結構如她。今天是一種戰鬥的狀態,和一個怪物對抗的狀態。我說她是怪物,是因為她比怪人還怪。怪到讓我覺得,她很正常,這樣的怪異才是正常的。很矛盾。想快點結束,又想了解她更多。無法言說這種怪異的感覺,她皮膚底下好像塞滿了膠囊,每一顆膠囊都放著被壓縮的秘密。而她本身就是個膠囊。

我問她,摩托車日記裡面不能寫些什麼。她只說不要寫出名字,雖然我從頭到尾也不知道她什麼名字。於是我想到了以前曾經看過一個故事〈沒有名字的怪物〉,雖然沒有直接關聯,卻好像有些什麼連結。


最後,她說她想去最靠近,而且可以回基隆的地方。台北火車站。我載著她前去。忘了聊到什麼,她說想快點死,而且國小三年級就有了第一次想死的念頭,因為不知道為什麼要活著。其實並不是第一個聽到,我也有一些朋友這麼想過。我當下只問,不知道為何活著,死了豈不可惜?但我想我可能永遠不會明白這個想法,因為我覺得有這些想法的人都好聰明,從很小就已經在思考「自己為何存在」的哲學問題。

就在我們靠近火車站的時刻,有個聲音告訴我別這麼結束。於是我告訴她「我載你回基隆」。那一瞬間,我感覺到與之前不一樣的風吹來。我似乎懂了些什麼,但是無法說出口。關於沉默,關於世界。以及關於傷害。


她曾經很迷一個樂團,主唱唱得非常奇怪,破碎且岔音,每個音符好像有精神病似的,很少人喜歡。有一天不知道誰把主唱那奇怪的精神病給治好了,所有的聲音、頻率都變得正常了,變成很多粉絲的一個大眾流行樂團。那一天,她中場就離開了。使得她活著的意義又少了一個。


我們從小被教育著要說誠實,不可以說謊。但是,長大之後才會發現,這個世界並不要你說"實話",而是要說"好聽話"。你不知道好聽的"好"是什麼,但只要碰過喜歡聽好話的人,就會知道了。

我曾經受邀看一部戲,對方非常熱情地邀請我寫下觀後心得。但是,我看到了那部戲的許多問題。當對方興沖沖地問我覺得如何時,為了回應他的熱情,我把他當成朋友,老實地說出戲在技術上的許多問題。令我訝異的是,對方態度改變之快,好像我真的傷了他。而我就被對方稱為"職業觀眾"。最後,我告訴對方,如果要我寫心得就會寫實話,或是,不寫。也許是之前造成對方的期待落空,以致當我回應這些時,對方便選擇了以隔絕相對「想寫就寫,不想寫就算了」。可以想見,只要寫了,這篇文章是不可能出現在他們的演出記錄裡面。當作沒看見。那叫污點。

於是,我沉默了。

能說是對方的錯嗎?我真明白他覺得他們的戲好看,也認為我應該覺得好看。那如恆星般的絕對光明,不能容忍看見一絲黑暗與批評。只是因為那光源如此地脆弱,一旦被人批評就消失殆盡,以致於不允許被他人熄滅。只允許真善美,卻不能接受醜惡假。

其實也不必去舉布條抗議反核了,這種絕對光明不正是一座座核能電廠嗎?每個人都擁有滿滿的能量,每一天都告訴自己和別人「加油!」,引爆其能量。然後,從這裡面所分泌出來的廢料,再倒在自己不在乎的人身上。任其沉默潰爛。

只是,我不是阿忠與大墨,我是很容易放棄自己的那種。經過許多這類演出的洗禮,我也學會了用一些扭曲的文字,來讓文章看起來是不傷人的,以及不像實話。同時,也讓文章本身看起來少了些情緒。我長大了嗎?可能吧。所以,我們在網路上寧可說著囈語,也別說實話。寧可沉默,也不要認真。

當世界讓你以為能自由地說話,卻不能說真話。說了真話還會傷人以及被傷害,那麼為何要說話,為何要活著呢?為何要存在呢?還不如死了吧。

基隆漁獲叫賣街道

我們騎了很久,她說她的父親是漁夫,小時候她總會在港邊等父親回來,然後與父親一起叫賣著。她說著,我好像聽見了她與那話不多的父親的叫賣聲。也許,叫賣著,就不會傷人,也沒有真話的問題。也沒有需要沉默的問題。

最後,告別離去時,我看見她的眼神。不知道為什麼,在停紅綠燈時,印在我腦裡的,她的眼神。整個世界的沉默,整個世界的寂寞。

我流了淚。







.